羊羔之争

作者:呼楠拜·努尔哈斯木 日期:15-11-26 字体:  阅读:

  初春是牧区牲畜产羔的旺季,也是牧民一年中眉开眼笑、忙碌不堪的佳时。我家也不例外,马牛羊自冬末春初连续获得了产羔的丰收。我和父亲如同往常一样早早站在凉棚下清点的归圈的牲畜,我发现羊群中的羊羔数怎么数都多出一只,我便迫不及待地、兴高采烈一头钻进羊群查找那只不速之客。经过我反反复复、细致的盘查发现有一只白色卷毛羊羔在咩咩地呼唤羊妈妈,百来只羊中既然没有谁理睬它,估计是孤独、陌生、饥肠咕噜想吃奶了。

  我跑过去穷追不舍、好容易才抓住了这只陌生、倔强的羊羔。父亲也察觉了我的企图说:“别打搅牲畜休息,把羊羔带回家喂奶”。

  见父亲这么一说,我便欢天喜地地把羊羔抱回了家,妈妈早已经在家里为这个可怜的羊羔准备了一奶瓶温牛奶。羊羔最初不领情,还想从我手中挣脱,当闻到奶香时迫不及待、不顾一切地冲向奶瓶,巴不得把奶瓶吞到肚子里呢。小家伙的确又饥又渴、狼吞虎咽一会儿的工夫就让奶瓶来了个底朝天。父亲抽着烟看着我,等羊羔吃完奶让我把羊羔送到羊圈。我念念不舍对父亲解释:“初春天冷地凉,羊妈妈又不在身边,挺孤独的,还是让它在屋内过一夜吧!不然会拉肚子死掉的”。

  父亲看我这么执着,这么有爱心,就同意羊羔留宿屋内啦。高兴的我找来一根软布绳将羊羔栓在炉子旁边的铁桩子上,心安理得的洗手吃妈妈最拿手的、我最喜欢的naren纳仁去了。吃饱喝足了,全然不顾顾爷爷做bata饭后感恩词,一溜烟跑到被我俘虏了的白色卷毛羊羔那儿问寒问暖,抚摩它的头对它说:“好了,咱俩都吃饱喝足了,你就安心睡觉,明早我欠你一瓶牛奶,别担心。我去做作业了,拜拜!”。

  面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白色卷毛羊羔开始慢慢接纳我了,我每次去上学、放学它都要和它道别,它也“咩咩”的欢迎和欢送我。

  有一天,我做完班里值日晚一些回到家里,发现团医院院长漂亮的民考汉大女儿巴哈尔在给父亲讲着什么。走近点仔细一听才知道,她家一周前丢失了一只白羊羔,家里人很着急,听说我家拣到一只就前来想看看。父亲因为不懂一句汉语,任凭她怎么解释来意都是徒劳的。

  父亲见我回来慌忙让我翻译,我把巴哈尔来的意图添油加醋地翻译为:“漂亮姐姐说她家丢失了一只羊”。至于是什么颜色、多大个头一字未提。父亲这才说:“没有真凭实据,让我们怎么相信羊就是你家的呢?还是请你家长来认领吧!姑娘你还小,不能操之过急好吗?”。

  翻译完父亲的话,巴哈尔看着我久久无言,只好无奈走开了。我高兴的手舞足蹈,因为我为打发巴哈尔费尽了心计,并且一举获胜,白色卷毛羊羔从今以后是我个人财产了。父亲承诺如果没有人来认领,白色卷毛羊羔就是我的,长大后任我发展或买卖。我由此产生了许多美好的愿望,一只变两只、两只变四只、四只变八只。我可以卖一两只,而后给自己买漂亮的衣服、书包、文具合、香味橡皮、水彩、画架。

  父亲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幻想,“hunatai走,我们把羊圈打扫一下,再给它们添一些饲料,牲畜一会儿归圈了”。我紧跟父亲用扫把把羊圈里里外外打扫的赶干干净净,地上撒上了干羊粪,在食盆里放了盐、饲料,为归圈的牲畜做好了休息、睡眠的准备工作。当我们走出羊圈时,牲畜在领头羊的带领下,排着队一一走进了大院。巴哈尔领着团部的张敏翻译也跟随走了进来,对他们的到来我是一百个反感。

  他们俩走近父亲将他们的来意告诉了父亲,父亲说:“只要你们说的印记正确,我们无话可说,羊羔你们立刻可以抱走。”

  巴哈尔告诉张敏翻译和父亲:“羊羔前腿最上端内侧有一块玉米粒那么大的黑色胎记”。对我来讲这真是天大的秘密、一个迎头打击。我想我们怎么没有注意,如果真的有完全可以提前消除或改变印记的。万分希望白色卷毛羊羔没有这样的印记,它不是他们要找的那只羊羔。不希望它因为这个讨厌的印记而被他人抱走。

  父亲说:“hunatai把羊羔抓来见证”。我没有搭理,因为我害怕有那个可恶的印记。张敏想过去抓,没想到羊羔却自己向我走来。我心里焦急万分、心里嘀咕:“不要过来,不要过来,快跑!跑的远远的”。但它依旧向我走来。也许它也感到是离别的时刻到了,也许幼稚、嘴馋想吃奶瓶里的奶来了。

  经过巴哈尔身边时被她一把抓住了,并给父亲和张敏翻译看,果然印记如同他们所说的一致。父亲说:“既然如此,那你们把它抱走吧!我们尊重事实”。

  我哭着喊着:“那不是你们的羊羔,放下我的卷毛羊羔”。拉着父亲的手哀求不要让他们带走羊羔,父亲不语。哀求张敏翻译他也无奈。哀求巴哈尔姐姐,她执意要抱回羊羔和羊妈妈团聚。我彻底失望了,这才体会到老师在课堂上讲解:“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应”的正真含义了。

  羊羔还是被可恶的巴哈尔给抱走了,在这一段时间里,我的生活、希望象是缺少了些什么似的,总是空荡荡的。从此以后我对牲畜的感情大大折扣,不问、不理、不管,只埋头学习、看书,偶尔帮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。没有多久,前一段时间一直处于滑坡的学习成绩也随即恢复了上升的态势,不时得到班主任、任课老师还有父亲的赞许,心里也舒坦多了,脸上也有一丝光泽了。渐渐羊羔之争的事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削声灭迹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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