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过几个月的忙碌,父母盼了多年的新房子终于能入住。搬家那天,我有事没有到场,这次回乡,还是因为爷爷离世。
祭奠完爷爷,母亲就叫我一起去新房看看。拎着包,跟着母亲穿过小巷,两层乡村统一款式的楼房,就在眼前。一楼是粮仓,还有一些放杂物的房间,并未打算住人。母亲直接领我到二楼,四室一厅的格局。除去二老的房间已铺好入住,还有一个房间,床上堆着被套之类的用品,母亲一边收拾一边说:“等下记得提醒我,把床铺好,不然凌晨弟弟一家回来,累了还没地方睡觉。”我轻声应着,转身看看剩余的房间,一间堆着父亲的工具,另一间放着几盆焯好水的牛肉,牛骨,一些年货。母亲走过来,见我对着那些年货发呆,半埋怨:“我说拿牛肉和骨头给你,你又不肯要。你看,是不是很多?回去的时候,带一些走。”我:“真不需要,你留着吧,正好给你买的大冰柜派上了用场,等他们一家回来了,炖着慢慢吃。”我转身回客厅,继续说:“晚上我去薰肉的屋里烤火就行,其它的不用安排了。”母亲愣了一下,带我到那间放着工具的房间门口,“现在还有些乱,等收拾好了,这间房会放上床,以后你回来就住这里。”我回头安抚母亲,我没有生气,真不必为我准备房间。我很少回来,所以,以前怎么样,以后照旧就行,我不在意的。
房子的修建,是父母的心愿,对我来说,也算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。年少不知天高地厚,夸下海口轻许承诺。所谓负重,也不过是父母子女。如今,他们的住所有了保障,年少的枷锁,我已经缷下大半。所以,并不会因为房子是我出力所建,就要求什么。我早已不是那个坐在门口,殷切期盼的孩子了。家的概念,取决于我在哪里,我在的地方哪里就是家。其余的地方,与东南西北门的站台并无二处。
老一辈的老去、消逝,认识的人越来越少。我这个天生的叛逆者,对姓氏并不重视,名字只是一个代号。我也不过是借一个有代号的躯壳,体验数十载的人间烟火,又何必惦记着源头出处?
这座小山村,以前千丝万缕的链接,已经随着岁月的刀锋,一根一根的切断,总会有最后一丝都断裂的那一天。我不需要留下我的痕迹,如果可以,摸去痕迹的人,反而会是我自己。
没有人天生凉薄,只是凉薄这件衣服,刀枪不入,百毒不侵,能护柔软身心。这天下事,无非是戏。有些人演戏,有些人却入了戏。生活中走过的每段路,其实都会是一种领悟,阅尽世间百态,看淡世事冷暖,所有经历,都是催熟的一种良药。
远山重叠,并不会随着岁月改变它的形状。父母,子女,亲人,朋友,讲究一个缘字。缘起缘灭,缘浓缘淡,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。我们能做的,是在因缘际会的时候,好好珍惜那短暂的时光。想要欣赏绚丽的烟花,便要接受灿烂后的冷寂。比起害怕失望而不敢付出,我喜欢仁至义尽后的心安理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