菊有黄花

作者:佚名 日期:15-11-27 字体:  阅读:

  一场秋雨,再紧着几场秋风,菊开了。

  菊在篱笆外开,这是最大众最经典的一种开法。历来入得诗的菊,都是以这般姿势开着的。一大丛一大丛的,倚着篱笆,是篱笆家养的女儿,娇俏的,又是淡定的。有过日子的逍遥。晋代陶渊明随口吟出“采菊东篱下”,几乎成了菊的名片。以至后来的人们,一看到篱笆,就想到菊。陶渊明大概不会想到,他能被人千秋万代地记住,很大程度上,得益于他家篱笆外的那一丛菊。菊不朽,他不朽。

  我所熟悉的菊,却不在篱笆外,它在河畔,沟边,田埂旁。它有个算不得名字的名字:野菊花。像过去人家小脚的妻,没名没姓,只跟着丈夫,被人称作吴氏、张氏。天地洞开,广阔无边,野菊花们开得随意又随性。小朵的,清秀,不施粉黛。却红的黄的,白的紫的,万众一心地盛开着。是一群闹嚷嚷的小丫头,挤着挨着,小脸张开,兴奋着,欣喜着,对世界,有初相见的懵懂和憧憬。

  乡人见多了这样的花,不以为意。他们在秋天的原野上收获,播种,埋下来年的期盼。菊花兀自开放,兀自欢笑,与乡人各不相扰。蓝天白云,天地绵亘。小孩子们却无法视而不见,他们都有颗菊花的心,天真烂漫。他们与菊亲密,采了它,到处乱插。

  那时,家里土墙上贴一张仕女图,有女子云鬓高耸,上面横七竖八插满菊,衣袂上,亦沾着菊,极美。掐了一捧野菊花回家的姐姐,突发奇想帮我梳头,照着墙上仕女的样子。我顶着满头的菊跑出去,惹得村人围观。看,这丫头,这丫头!他们手指我的头,笑着啧啧叹。

  现在想想,那样放纵地挥霍美,也只在那样的年纪,最有资格。

  人家的屋檐下,也长菊。盛开时,一丛鹅黄,另一丛还是鹅黄。老人们摘了它们晒,做菊花枕。我家里曾有过一只这样的枕头,父亲枕着。父亲有偏头痛,枕了它能安睡。我在暗地里羡慕过,决心给自己也做一只那样的枕头。然而来年菊花开时,却贪玩,忘掉这事。

  年少时,总是少有耐性的,于不知不觉中,遗失掉许多好光阴。

  周日逛街,秋风已凉,街道上落满梧桐叶,路边却一片绚烂。是菊花,摆在那里卖。泥盆子装着,一只盆子里只开一两朵花,花开得肥肥的,一副丰衣足食的模样。颜色也多,千娇百媚。却还是喜欢黄色。《礼记》中有“季秋之月,菊有黄花”的记载。可见得,菊花最地道的颜色,是黄色。我买了一盆,黄的花瓣,黄的蕊,极尽温暖,会焐暖一个秋天的记忆和寒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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