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忽如寄,风雨满征衣。
不经意的,跟一位粉友聊到了黄庭坚。
在黄庭坚那么多诗文里,从前最喜欢的是那句:多少长安名利客,用尽机关不如君。
据说,这是黄庭坚七岁时所作。
七岁,当是个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年纪。
却已懂得了,无数人向往的长安,多是名利客,多是机关算尽。
却不如那个牛背上吹笛的孩童。
有人说,孩童的目光看到的世界,都是纯真的,清明的,不染世俗风尘的。偏偏,在黄庭坚七岁的目光里,已经把这个世界看得很透彻。
可惜,早早看透了这个世界的人,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这个世界给予他的颠沛流离。
但是,也不妨碍这个世界,给他一位良师,一位益友。
人生匆匆六十载,到底是留下了不少故事,予以后人评说。
而今天,我与粉友说起黄庭坚,是因为他曾贬谪到我的家乡涪陵,做过涪州别驾。而咱们国家唯一的水下博物馆白鹤梁上,就有黄庭坚留下的墨宝。
而粉友会与我聊起他,是因为黄庭坚是江西人,而粉友也是江西人。
江西,于宋明两代真的出了好多了不得的文人。
而我的家乡,好像能沾得上边的,大概也就是一个黄庭坚。
也是,像当时涪州这样的地方,若不是被贬,有名的文人又如何能任职这里呢?
下午闲来无事,我又去了一趟附近的景区。
许久没有去景区游荡了,爬到了山上最高处,远眺绵延青山,青山则隐在了云雾深处。
近看长江,江水汤汤,蜿蜒奔赴远方。
而山脚下,一列火车呼啸而过,像是瞬间穿越了时光。千百年前,黄庭坚赴涪州时,出京师,过潼关,穿越八百里秦川,抵达成都。
彼时,锦官城或许刚刚下过一场冬日的小雨,但远行的人来不及多看一眼这蜀都的风采,又踏上了去重庆的路。
在重庆,乘船直下,定然路过我今日所站之山梁。
江水悠悠,冷冷凄风,天色阴沉着像是有一场冬雨正在赶来的路上。
或许,他也在江上回望过我站的山梁;或许,他也感慨过那一江冬水向东流的无奈。
又或许,他在有雨的天气里,躺在船舱里,听一回蜀地雨绵绵。
因为修《神宗实录》被人所诬,便遭贬谪。
他的命运就像他乘坐的那一叶扁舟,于浩瀚江水里,随波而流,随风而行。而最终的落脚处,不是他所想,亦不是他所愿。
偏偏就是这般,他在某一年春日里乘小舟,与友人登上白鹤梁时,随手写下诗文,最终留为石刻,与一江之水永存。
千百年后,多少人深入水下,只为一睹黄庭坚的墨宝。那是后来人的执念,那也是黄庭坚的无心插柳。
而我,未曾去过水下看那些墨宝,我只在涪陵博物馆的墙上,一遍遍,用目光触摸那些文字的拓片。
目光所及,是时光留下的印迹,拓片默默不语,镌刻的却是千年前一位文人惨遭贬谪后的不甘与风骨。
今天,我们是不是应该感谢赵匡胤不杀士大夫的誓言,才让后来不少文人得以保住性命。
别驾、安置、编管,听听这些像官名又不像官员的词,原来,要杀掉一个文人,不一定要动刀,只需要挫去他们的骄傲与风骨。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