羊羊与外婆
一位网名为“外婆养大的羊羊”用最平常的口吻，讲述了和外婆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。这篇文章感动了我，分享给我的读者，关于外婆的散文诗。
-01-
羊羊，湖南农村人，今年二十来岁。
她出生后，父母都不愿意要她。起因是，原本父母想要个二胎男娃，谁知道等来的又是一个“赔钱货”。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女儿，羊羊这个二女儿的出现，显然不受欢迎。
羊羊的父母不爱她，她的奶奶更是对她嗤之以鼻，巴不得把她丢得远远的。
于是，年幼的羊羊就被外婆领回了家里。
外婆可怜，早早没了丈夫，子女都不管她，只剩下她一个人住在乡下的小屋里。
外婆
外婆没有收入来源，靠着种村里没人要的边角地生活。外婆没了丈夫，耳朵也不好，在村里不遭人待见。
大家不喜欢她的理由也很简单，因为你穷。因为穷，外婆总是因为块儿八毛，经常跟人吵得不可开交。于是大家都觉得她小气，不好打交道。在羊羊看来，外婆这是没办法了。家里没有男人，又没有票子，不凶一点，怎么过得下去。
这时候外婆耳背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，跟别人吵架，她骂的声音最大。字字都落到人家耳朵里，气得对方无处可逃。而对方输出的不好的话语，她根本听不到耳朵里。总不好跑上去追问人家，你刚刚说啥？这样多没气势。
和外婆吵架最多的就是羊羊的奶奶。奶奶和外婆不对付，这里面的渊源就深了。外婆没说，羊羊就无从得知。但自羊羊有记忆起，外婆和奶奶的矛盾基本都是因为她。
奶奶不爱羊羊，外婆爱。外婆恨奶奶心狠，把一个小孩子丢来丢去。于是俩人碰上了总要跳起来骂上一阵子。
外婆自从养了羊羊，骂人的技术就愈加厉害了。有人在背后说羊羊是没人要的野孩子，外婆要骂。有人当着外婆的面为难羊羊，外婆也要骂。
逐渐，祖孙俩在村里的口碑越来越差。外婆却高兴了，以后就没有人能欺负羊羊了。
有了羊羊，外婆就想着要改善家里的条件。她从外面捡来一张床垫，在底下放上木板，再在上面重重叠叠的铺上好几层褥子。羊羊小，得睡的好些才能长大。
外婆在外面很凶，但对羊羊不凶。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给她留着。有时候是地里拔的几个水萝卜，有时候是邻居给的几颗糖果。
大部分时候，外婆一整天都不会在家。只有羊羊一个人在家里待着。外婆在外面找吃的，羊羊就在墙上画画。
她画下自己，再画上外婆。她告诉外婆，以后要带她过好日子。什么是好日子？好日子就是，住大房子，开汽车，顿顿有肉吃。
外婆听了哈哈笑，从灶上端出几个红薯给羊羊剥开。她嘴上说着，等羊羊长大，外婆就不知道在哪儿了。实际上嘴角根本就压不下来。
有时候外婆不一定能按时回来，羊羊就会沿着小路到外面去找。羊羊不知道外婆到底在哪里，因为外婆没有自己的地。外婆种的地都是别人不要的边角地。有时候别人不要的边角地，被外婆好好打理一番，好不容易长出来东西，就又被人要回去了。
外婆倒也不生气，她接着去找边角地。不用太大，不用太多，够养活羊羊就行。
外婆没回来的日子，羊羊在路上找她。说是找外婆，其实就是满村子闲逛。这时候和外婆吵过架的人家，倒是忘了外婆的恶劣行为，一个个招呼羊羊进门吃饭。
起先羊羊不好意思，久而久之就习惯了。外婆没回来，她就在别人家将就几顿。只要外婆和人家近期没有闹矛盾，大家都愿意给羊羊一口饭吃。
说来奇怪，羊羊在别人家吃饭的时候，外婆不在。等羊羊吃饱回家，外婆又摇摇晃晃回来了。外婆总是会从她的兜里掏出点吃的，并且告诉羊羊：我吃饱了。
羊羊没看到外婆吃，但是外婆说她吃过了就是吃过了，羊羊也无从考究。外婆坐在桌前细细询问羊羊是在谁家吃的，吃的是什么。
外婆拉着羊羊
后来羊羊才明白，外婆在外面根本没有吃。她去外面是因为家里实在没有米了，如果她一个大人在家，那么羊羊就会跟着她挨饿。只有她出去了，不在家，羊羊就能去别人家里吃口饭。
好在羊羊和外婆并不是一直这么窘迫，偶尔家里会有余粮。可惜外婆厨艺不精，只会抓一点米，加好多水煮成粥。配菜就是自己腌的咸菜，吃的久了，根本没有什么新意。
羊羊一度以为外婆是不会做饭，后来才反应过来，煮成粥，家里的米才会够吃。
即使羊羊和外婆这么艰难，羊羊依然不觉得苦。是外婆把别人不要的她带回家来养，是外婆用别人不要的地养活了别人不要的羊羊。
外婆精心照料的地，结出的粮食，刚好够养活羊羊。只是家里多余的钱财没有，羊羊只能跟在别的小朋友的后面，眼巴巴的望着。
羊羊爱吃辣条，但是她没有钱买来吃。于是她跟在小朋友身后，等着人家吃完丢下包装袋。她捡起来，还可以舔一舔袋子上的辣椒油。
羊羊没跟外婆说过，但是外婆知道羊羊的心思。每到年节，外婆再紧张，都会拿出几毛钱给羊羊自己支配。后面羊羊长大后，带着外婆去了超市，外婆第一时间挑选的就是羊羊爱吃的辣条。
外婆挑选辣条
羊羊爱看电视，外婆就捡瓶子去卖，攒了钱给羊羊带回来一台黑白电视。虽然比不上邻居家的大彩电，还会经常出现雪花，但羊羊可以在自己家里看电视了。祖孙俩都很喜欢这台电视，两人经常在饭桌前一面看电视一面聊天。
这时候外婆不会说电视费电，即使她平时连灯都舍不得开。
-02-
羊羊长到上小学的年纪，奶奶又硬要把她接回去。外婆这里的条件太差了，连她自己都生活困难，怎么能养得起一个孩子？
于是羊羊就跟着奶奶回去了，和自己的父母还有亲姐姐住在一起。
然而没有人重视她，除了外婆。在外婆家只是吃不饱，但是回了自己家，羊羊不仅吃不饱还要挨骂。
奶奶因为外婆的缘故，不喜欢羊羊。她罚羊羊去干活，去洗衣服，她不让羊羊吃饭，因为她不乖。
羊羊心想，你对我不好，我为什么要听话？可这个家里，不仅是奶奶不待见她，连她的亲生父母都觉得她是个累赘。很少见面的亲姐姐，把她当做可以随意欺负打压的对象。
在自己的家里，羊羊感觉不到温暖。她最期待的就是放寒暑假，外婆跑来接她。
所以每到寒暑假，就是羊羊最开心的日子，她每天都等在门口，等外婆来接她回家。回到那个属于她和外婆的家，在那里她不会被无缘无故斥责，也不需要讨好大人。
她是小房子里唯一的宝贝，是外婆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。
后来，羊羊好不容易上完学。成年了，长大了，却还是没能回到外婆身边。
因为她得出去赚钱、她得逃离这个压榨她的家。她跑去杭州找了份工作，一个人住出租屋时没有哭，一个人搬家时没有哭，一个人过节时她也没有哭。
可有一天下了班，她看见街角有个打扫卫生的奶奶，无论是身型还是长相都酷似她在家的外婆。长大的羊羊再也没忍住，狠狠哭了一场。从那以后，她会偷偷跟在老奶奶后面，想象着外婆这时候会在干什么呢？
哭泣的外婆
外婆是不是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房子里，等着手机屏幕亮起来呢？外婆会不会又舍不得穿她新买的衣服，又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着自己呢？
外婆老了，她和外婆的身份便倒置过来，在家里等待的成了外婆。羊羊成了每天都在外面寻找食物的大人。
外婆的脚，羊羊的脚
羊羊给外婆买了一部音量巨大的老年机，这样方便联系。外婆舍不得用，一直放在家里，经常忘记充电。给外婆打不通电话的羊羊就会对外婆生气。她联系不到外婆就会担心，担心到恨不得立刻赶回去看看外婆在哪里。
外婆有一次还问羊羊：是不是我的手机放过期了，所以老是接不到你们的电话。羊羊听了心里很是内疚：不是手机过期了，是自己和外婆的子女太久没有想起外婆了。
羊羊在外面挣不到钱，也看不见外婆。她有时候会提前打电话给外婆，在电话里跟她约定：我中秋就回来，我国庆就回来，过年我就回来了！
外婆在电话那头掩饰不住的开心，她数着日子盼着羊羊回来。外婆没上过学，只能从1数到10。到10了以后，外婆就不记得要怎么往下数，她就又从1数到10。不知道外婆究竟数了多少次，才等到羊羊回家。
好在外婆不识数，所以遇到羊羊约好了时间却又不能回来的时候，外婆也不会伤心。她只会从第一天期待到第十天，如果羊羊没回来，她就接着从开始等待。这样算下来，羊羊很快就回来了。怎么远，都远不过10天那么长。
-03-
2023年夏天，羊羊从电话里感觉到外婆不舒服，好像生病了。她焦急坏了，打电话给妈妈，请她带外婆去看看。外婆总是说，不去，不去。妈妈也就相信了外婆的话。毕竟去医院太远，没有时间，也不舍得花钱。
爸爸也打电话给在外打工的羊羊：家里需要开销，你能不能拿出钱来？羊羊很想拒绝，但是为了他们能去看外婆，还是把卡里的钱转了回去。
可是最后，外婆依旧病着，蔫蔫的，听起来没有什么精神。
羊羊便决定自己回家一趟。她回家看到外婆时，外婆一个人蜷缩在凳子上，孤零零的。房子里只有一盏很小的灯，外婆看上去很可怜。但是当外婆看到羊羊后，眼睛里迸发出来的光，又是那么的温暖。
独自在家的外婆
羊羊带着外婆去县里的大医院检查身体。还带着外婆去市场上买了好多衣服。她们仿佛又回到小时候，两人手拉着手，一起吃饭、睡觉。
穿上新衣服的外婆
羊羊看着外婆开心的像个小姑娘一样，更加坚定了要好好努力照顾外婆的想法。
看完今天的分享，你是否想起了自己的外婆？你有多久没有打电话回家？你有多久没有坐下来陪老人吃一顿饭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