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面礼

作者:闵荣军 日期:16-01-07 字体:  阅读:

  彭弘春是我堂三舅的长子,一米八六的个儿,从中学到大学都是校篮球队队长。前年,交通大学桥梁设计系毕业。经过公开招考,进入县交通局工作。来自农村,吃苦耐劳精神十足。长期蹲点乡下指挥修建通乡通村的油路,一去就是十天半月,为局里争回许多荣誉。县交通局领导班子很是器重他。

  局办公室老李退休后,冯媛媛通过笔试、面试,顺利进入办公室工作。一日下午,彭弘春走进办公室。只见他头发蓬垢,红色衬衫已经布满了汗水留下一片一片白色食盐斑痕,裤腿卷得高高的,从膝盖到鞋间的裤脚全沾满了混凝土,好像刚从混凝土堆中刚爬起来似的。肩上挎个看不出是啥颜色的皮包,手里提着一个丈量仪。后脚还在门外,就高声对屋里人大声叫道:“我回来啦!”办公室正在工作的同士不约而同地转身看着他。

  彭弘春见到冯媛媛,他好似猫闻到腥味,惊叫道:“哟,我才下乡十多天,单位来美女了,怎么不告诉我?”

  办公室主任老徐赶忙给他介绍。

  彭弘春的眼睛全落在冯媛媛身上。清澈明亮的瞳孔,弯弯的柳眉,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,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,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,乌黑的头发瀑布般垂直地披在肩上,身穿红白色条纹的短袖衬衫,黑色的领边和袖边,精改剪裁,显得小巧玲珑。圆领露出了漂亮的锁排骨。淡蓝色的迷你短裤露出白皙修长的大腿,一双红色布鞋简约大方。他看得如痴如醉,神魂颠倒。

  彭弘春眉开眼笑,判定他们似存相识,但记不起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。他肯定,她就是他的梦中情人

  冯媛媛首次被一个异性如此直钩钩地盯上,浑身如蚂蚁啃骨头似的,在起着鸡皮子疙瘩,好不自在。暗骂道:“色鬼!”她再斜视他一眼,让她恶心死了。“真该自己撒泡尿照照,还赖蛤蟆想吃天鹅肉,太自不量力了。”

  彭弘春在单位是集体认可的笔杆子、书法家、画家、电脑专家、摄影家。前一个月又获得桥梁设计师资格证。办公室集体请他搓了一顿饭,表示热烈的祝贺。他虽在工程队工作,但办公室常离不开他。

  老徐算得上老谋深算之人。他用在彭弘春身上的心计不亚于局长。他但凡有接待,只要彭弘春在,总得客气地叫上他参与。一来是体现老干部关心年轻单身职工,解决吃饭问题。二来是为了拉近与彭弘春的关系,关键时刻写点较大篇幅的材料,平时维修电脑,刷标语,等等。

  令冯媛媛更是纳闷的就是每次王局长到市到省都把彭弘春带上。清晨,她透过玻璃,仔细地观看临出发去省城的彭弘春。他自然地站立在院坝右侧,明媚的阳光撒落在他身上,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,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。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,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。也许是人不可貌相,海水不可斗量。或许是人靠衣妆马靠鞍。她突然发现彭弘春陡然俊俏高大。她改变了对他的印象,她在不经意间把今天的他复制到自己的心中。

  即将下班,王局长亲自到办公室安排,明天市交通局安局长陪同陈市长到县里调研通村油路建设,要求办公室立即着手准备汇报材料,认真总结我县交通在小康社会建设中发挥的重要作用,要提炼出实施过程中好的经验和做法。老徐认真记录在自己的笔记本上。

  “小冯,打电话请弘春过来帮忙!”老徐严肃认真地安排。

  冯媛媛从办公桌上的玻璃板下找到了彭弘春的电话号码,从小挎包里掏出苹果手机拔通了彭弘春的电话。这是她第一次给他打电话。彭弘春很客气,毫不推辞,爽快地答应。冯媛媛完成了任务,心中自然喜悦。

  晚上,彭弘春纤细的手指“辟辟啪啪”地敲击键盘,用词准确,语句流畅,总结具体,提炼精辟。冯媛媛一旁看得如神,暗自佩服。她送去给王局长审阅,竟然连标点符号也未改动一个。

  汇报会上,王局长原文照读汇报稿。陈市长连声称赞:工作深入,措施有力,成效显著,经验值得推广。冯媛媛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。

  打印机出了问题,打出的材料墨斑点点,老徐极不高兴。立即安排:“小冯,去把弘春请来!”

  冯媛媛第一次进入彭弘春的办公室。各种物品摆布得体、整洁,各样器具干净美观,特别是窗户玻璃擦得如新出厂的,看不到一丝灰尘。她喜欢讲究的男人,更喜欢注重细节的男人。她不经意地送给了她一个秋波,他悄无声息地收下。他俩眉来眼去,成为他们心有灵犀交流的秘密

  彭弘春熟练地拆开打印机,细致地查找原因。仅一刻钟,打印机修复了。

  短短的接触,冯媛媛的芳心已经忡忡欲动。她就想每天能够多看他一眼。

  “彭弘春已经下乡十二天了,怎么还不回来?”冯媛媛莫明其妙地若有所思地问,逗得办公室里轰堂大笑,她显得无所谓。她已经暗恋着他,自然的相思,爱恋的牵挂,让她在不轻易间脱口而出。想给他打电话,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。听不见他的声音,她焦躁难受,坐卧不安。

  交通局领导领导班子中唯一的女领导,那就纪检组长,人敬称李大姐。这人善解人意,虽然四十出头了,还是那么活泼,整天有说有笑,带着一伙年轻人活蹦乱跳。这天,她要下乡去拍摄优质通村路照片报给市里展出,就主动捎带冯媛媛做伴。到了点上,冯媛媛才明白,其实不是她们去拍摄,是去找彭弘春拍摄。

  彭弘春拍摄通村路的场景时,也忘不了给李大姐和冯媛媛拍摄几张生活照做留念。有时还像老师教学生一样,给他们讲拍摄方法、技巧等,并让实际操作。还侃侃而谈地进行点评。冯媛媛好快活,幸运遇上没有被人抢走的帅哥才子。

  在乡里吃了晚餐,回到单位也是十一点多。彭红春主动提出送冯媛媛,这正中她的想法。一路谈笑风生,她潜意识地恨这条路太短。

  冯媛媛爱上了彭弘春,又不敢直接表白。她又担心他的外面接触广,与其他女生交上朋友。每天晚上忐忑不安,心里矛盾加剧。她恨他不主动,不懂女儿心。她发信息挑逗。

  这几天,单位职工总喜欢聚集到办公室闲聊。话题总是围绕金副局在工程发包中收受贿赂被纪委双规的进展情况。但凡彭弘春在时,大家就闭口不谈,各自离开。冯媛媛好生奇怪。

  下班后,彭弘春还在做设计图。冯媛媛勇敢地走进了他的办公室。直奔题地询问:“金副局长的事与你有关不?”彭弘春直言不讳地对她耐心解释”。她终于恍然大悟,心中的石头落地。彭弘春请她共进晚餐,她没有拒绝。

  彭弘春与冯媛媛的距离越拉越近,晚上也在网上视频聊天到深夜,互相表白,山盟海誓。

  星期六,彭弘春从县纪委谈话出来,正好碰上高中的老同学李凡。李凡邀请去家里做客,好意难却,他憋屈着一肚子的窝囊气,有种哑巴吃黄连的味道,还是去了。多年不见,一群老同学推杯换盏,开怀畅饮。大家醉意浓浓。

  彭弘春对周围的道路太熟悉不过。回转回宿舍时,他超近道间走稻间小道。此时夜幕降临,蒙蒙胧胧,模糊不清。

  世间的事就是有许多巧合,真的是无巧不成书。彭弘春刚走至小路中间,隐隐约约的见迎面来了一个人。小道被种田人侵占得只容一个人通过,两人就得相互搂腰而过。

  醉酒的彭弘春看出是一位老头儿,主动让路,站到一边。老头儿背手直行,毫无疑问就撞上他。酒精的作用,他止不住往前一搡,老头条件反射地后退,一只脚陷入稻田的泥潭中。

  老头脾气本不好,又闻出酒味,火冒地破口大骂道:“杂种,你怎么不连酒糟都吃了。”

  彭弘春按捺不住的怨气往上直冲,再加上酒的作用,性高起来,完全不能抑制,与老头争吵不休。老头儿火冒三丈,伸手就给彭弘春一耳光。他也顾不了那么多,抓住老头儿的衣襟就噼哩啪啦给老头儿一顿揍,把心中阻塞的怨气抛给老头儿,直打得老头儿连声求饶。

  彭弘春回到宿舍,忘却一切,和衣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。

  手机铃声惊醒了彭弘春。他惺忪的睡眼看清是冯媛媛的电话,迫不及待地接听。“弘春,刚才二哥打电话给我,我爸被人打伤住院了,咱们去看吧。”还有几分醉意的刘弘春脱口而出:“光天化日之下,哪个厮这么胆大,真是无政府管了。我马上来!”

  彭弘春忘记了一切,毫不犹豫地跟在冯媛媛身后,一溜小跑来到病床前。他赶紧上前问候:“伯父,伤得怎么样?”

  老头儿作睁开肿红的眼睛,一眼就认出来他。大声吼叫:“刚才打我的就是他!”

  老头儿有两个儿子,都生性刚烈。冯钢、冯铜早已摩拳擦掌,听得打人者出场,并且就在眼前,没问三和四,上前抓住彭弘春就是一阵暴打,三下五除二,等冯媛媛反映过来,他已经躺在地上卷缩成一团,双手紧紧地抱着头,本能地护着,动弹不得。

  冯媛媛不顾一切扑在彭弘春的身上,哀求说:“哥哥、二哥,别打他,他是我的男朋友!”

  冯钢见妹妹如此袒护,愤怒地说:“你怎么找这么个畜牲,居然敢打我爸。你起来,不揍死他,今天我们不姓冯。”

  冯媛媛哪敢松开,她知道他两个哥哥的性格。简单地概括,冯钢、冯铜都是文盲加流氓。她赶忙替彭弘春辩解:“爸爸,也许是场误会,你快制止他,停止打人。”

  冯媛媛的爸爸冯春旺从床上撑起来,制止道:“媛媛,你起来。谁也不准再动手,谁想乱来,就跟老子滚出去,要滚多远滚多远。”知子莫若父,他的指头指上两个儿子的额头。

  冯媛媛回头看着冯春旺,央求地说:“爸爸,这真是一场误会。彭弘春不是蛮不讲理的人!”

  看到女儿如此痴情,冯春旺点了点头。有些心痛地说:“你们赶快把他扶起来。”

  冯钢、冯铜不情愿地伸手将彭弘春拉起来。

  围观一窝蜂地涌来,又一窝蜂地地讥笑着离开了。

  彭弘春顿时清醒,一切又在他的脑海中回放了一次。他如实说出了事情的真相,并主动承担责任。

  王局长的岳父生病住院治疗半个多月,住在隔壁病房。恰巧这天晚上王局长去看望岳父,从过道里看见彭弘春和冯媛媛,便走了进来。见彭弘春全身泥土,关切地询问情况。

  彭弘春没有遮掩,又如实将事情经过复述了一次。

  王局长严肃批评了彭弘春。又给冯媛媛的父亲冯春旺介绍彭弘春在单位上的能力、为人处世,并对自己管理职工不严格表示道歉。

  冯春旺心直口快,是位极为讲义气的人。他气全消了,身上也不觉得痛。他反而心疼自己的未婚女婿,责怪冯钢、冯铜蛮不讲理。

  冯钢、冯铜如坐针毯,再也呆不下去了,站起来气冲冲地走了,出门时将门砸得“砰砰”响。

  冯春旺担心事情面扩大,知道的人多了,留下笑话。他连忙安排妻子收拾东西,立即回家。

  冯春旺一溜小跑,比谁都快。到是冯媛媛搀扶着彭弘春跟在后面一拐一瘸的,寸步难行。

  彭弘春第一次带着羞愧踏进冯媛媛家的门,开口跟着冯媛媛叫了她的父母

  冯春旺幽默地说:“孩子,咱们的见面礼大了!”

  彭弘春勉强支撑着痛苦地笑出声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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