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又开了。
花开花落,本是寻常事,偏有人要在这寻常中寻些不寻常的意思来。
-01-
不知道有多少人,站在旧年的地方,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。他们大抵是知道人已远去,花亦非昨,却仍固执地守着那一方土地,仿佛只要站得够久,时光就会倒流,故人就会重现。花自飘零水自流。花何尝记得去年开在何处?水又何尝记得去年流过何方?记得的只有人。记得太清楚,反成了负累。花落了还会再开,人去了却未必再来,这本是极明白的道理,偏有人要揣着明白装糊涂。
-02-
人们总爱说“物是人非”,却不知物亦非故物。今年的风不是去年的风,今日的云不是昨日的云,连脚下的土地都在悄无声息地移动。何处寻故?何人可故?执着于寻找故人的人,其实是在寻找一个已经死去的自己。那个自己,和故人一同活在记忆里,再不肯向前走一步。
-03-
花开花落间,多少等待成了徒劳。等待的人渐渐老去,被等待的人或许早已忘记。忘记是一种残忍,也是一种慈悲。记得太清楚的人,往往活得最辛苦。他们像守着一座空城,城里只有回忆,城外已是沧海桑田。
-04-
也许世间最残忍莫过于草木的新生。它们年复一年演示着:遗忘是多么轻易的事。只有人类愚蠢,非要把褪色的绸缎,缝制成永恒的旗帜。黄昏时下了一场急雨。满地残红里,我终于看清——我们怀念的从来不是那朵花,而是当年站在花下,尚且相信永恒的自己。
“何必呢?花已不是去年的花,你何必还是去年的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