叔父

作者:镰湾河 日期:10-15 阅读:

  叔父去世了,就在春节前不久。父母怕影响我工作,没通知我,直到放假回去才讲出来。

  在我们北方农村,村里的老人最怕过的便是漫长而寒冷的冬季,春日里,两个凑到一起的老人,双方间的对话往往是这样开头的:

  甲:“老兄,我看你身子骨还挺结实啊!”

  乙:“恩,总算又熬过了一个冬。”

  是啊,就是在这个冬季,村里又有好几位同他们年纪相仿的老人没能熬过来,永远的去了。而叔父的死却不是因为这个(原因)。

  叔父兄弟四人,他排行老二。家乡逢饥荒时,自己领着二叔逃荒去了东北(祖父、祖母年事已高需要父亲照顾,而三叔年纪又太小,都没能跟去,留了下来)。直到几十年后家乡的生活条件好起来,他才同二叔返回来。只是在关外时,不小心染上了肺结核,咳嗽起来常常吐血,很令人害怕。这些,是从父亲那里听来的。

  因为身上的病,他没能像二叔那样留在村子里,迁到几十里外的林场去了。那个林场我去过两次,十分偏僻、闭塞,方圆百里生长着大片的树林和少许开垦得贫瘠的土地。林场里虽住着几户同他一样因种种原因迁来的居民,但每户之间挨的非常远,想串门聊个天,最近的也要走上半个钟头。况且,因为彼此生疏,平时也少有来往。我想,他在那儿的生活该是非常孤独的。

  他很少回村子来,因为接触太少,同他并没有太深的感情。只记得一年夏天,他拉了车自种的西瓜去附近的集市上买。散集后回去时,路过家门口,被留下来吃饭。下午临走时,父亲送他到门口,手里牵着不懂世事的我。见他转过身来,伸手在我头上轻轻的摸了一把,脸上露出父亲一般的笑容,那样慈祥、亲切。那一刻,他让我觉得,亲人之间是不会有隔阂的,无论时间、距离或是别的什么。

  年初二,婶子、堂姐一早赶来,同我们一起去上坟。坟地里,大家纷纷奔走着,给自家的坟头压纸、上香、放鞭炮,只有婶子、堂姐母女俩瘫坐在叔父的坟前嚎啕大哭,声音盖过了周围的一切。大家慢慢的围拢过去,好待她们哭痛快了,扶她们起来。唯独我远远的站在最后,望着人群前面叔父的坟、坟前瘫坐的母女已及人群中同样年迈的父母,潸然泪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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