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子爱财 取之有道

作者:韩名利 日期:10-05 阅读:

君子爱财 取之有道

  中国古代著名的思想家、教育家孔子,他开创了私人讲学的风气,倡导仁、义、礼、智、信,是儒家学派的创始人。孔子说:“君子爱财取之有道,富与贵,是人之所欲也,不以其道得之,不处也。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,不以其道得之,不去也。君子去仁,恶乎成名?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,造次必于是,颠沛必于是。”

  这句话的意思是,有钱有地位,这是人人都梦寐以求的,但如果不是用仁道的方式得来,君子是不接受的。贫穷低贱这是人人都厌恶的,但如果不用仁道的方式摆脱,君子是不摆脱的,君子一旦离开了仁道,还怎么成就好名声呢?所以君子任何时候;哪怕是在吃完一顿饭的短暂时间里也不离开仁道。仓促匆忙的时候是这样,颠沛流离的时候也是这样。

  我所经历的时代!是一个经济快速发展的时代,也是一个物欲横流的时代。是做君子还是做小人,让越来越多的人在摸着石头过河的同时,又不得不违心地做着应该或是不应该的事情。做君子,他们一生都在为自己的住房、医疗和养老而忙碌,甚至还有人连自己的温饱都难以解决。而哪些披着君子外衣的小人,游走在商界,游走在人生的政治仕途,活的不禁潇洒也很滋润。真正能识别他们的人少之又少,因为他们擅长洗脑,擅长利用,擅长用他人为自己创造财富!他们可以每月给你几千元工资或者是一点小小的报酬,就能让你像打了鸡血似得拼命为他工作和卖命。努力地赚钱!挣钱!是当今社会中低层人最为普遍的想法和做法,可现实却告诉我们,勤奋、努力的人反而越是贫穷。君子爱财,取之有道。这一句话,八个字,我不知道害了多少人,也不知道成就了多少人。细数数,又一年花开花落,又一年……,唉!

  作为一名隧道工,老王的年龄显然已经不适合这么重的体力劳动,但要是问“谁干活最卖力,”工地上的人都会异口同声地说“倔老王。”老王倔;爱认死理,用老王自己的话说,黑就是黑;白就是白,黑白岂能混淆。老王是个正直的人,也是一个勤奋的人。他常年漂泊在异地他乡的工地上,脏活、累活也从不抱怨,因为他信奉“有智吃智,无智出力,”钱!要光明正大地挣,不能坑蒙拐骗,也不能偷偷摸摸,更不能昧了良心

  我也是一名农民工,去过黑龙江大庆,也去过内蒙古乌兰察布和四川彭州。2018年6月,我辞去了外地的工作回到了洛阳,应聘到一家建筑公司做了一名安全员。我们的项目是高压入地工程,就是把城市上空的高压电缆,通过隧道全部深埋地下,让电线杆两侧的居民远离电磁辐射。每当我回想起在千里之外打工的岁月,委屈和伤心的事情太多、太多,能让我高兴的事情却是少之又少。农民工不易,尤其是远离家乡的人,看见他们,我会在情不自禁中想起曾经的我。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兄弟,把他们当作自己的亲人,才能更好地开展我的工作。工作之余,我会主动地到他们的宿舍和他们聊聊天,顺便嘱咐一下工作中应该注意的安全事项。

  这是一排有集装箱改装的农民工宿舍,我看见其中一间的房间灯亮着,就不由自主地推开了房门。“呀!王师傅从老家回来了。就你一个人。”倔老王的家在洛阳栾川,距离洛阳市区大概七、八十公里。因为孩子在家要翻盖新房,他既不放心家里的房子,也担心孩子的钱不够,带着两个月的薪水回家了二天。

  “是韩老弟呀!来来来,进来做。”这是一间放着四张上下铺的农民工宿舍,倔老王坐在自己的下铺上,一张简易的木板算是餐桌,上面放着花生米和猪头肉。倔老王闷闷不乐地喝着闷酒,看见我推开门,他就像是遇见知音似的慌忙站起了身。“我一个人正苦闷,你来的正好,陪我聊聊。”嘴上说着,他一只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次性茶杯,一只手就想去拿酒瓶。

  “我不喝,我不喝,”看见他想给我倒酒,我慌忙走了进去,夺下他手中的酒瓶放在了桌子上。倔老王似乎才开始喝,看见我这样,他沧桑的脸显得颇有些失望和不满。随手他又拿起桌子上的一瓶绿茶,“你喝这个!先别急着走,陪老哥哥我说一会儿话。”

  老王的热情,让我不得不接过绿茶坐在了他对面。刚回家二天,他就又急匆匆来到工地,而且还是独自一个人喝闷酒,我猜他肯定是有啥心事或者是有啥委屈。陪他聊聊,或许才能让他明天心情舒畅地工作。想到这里,我笑呵呵地说:“老王大哥,回家了二天,也不在家给多待两天,好好陪陪嫂子,为啥又着急上火地赶了回来。”

  “老夫老妻的,哪里还有那心情!不瞒你说,回家了二天,我和你那老嫂子争吵了二天。”倔老王一脸地苦笑,“我呀!不想听她唠叨,一生气,买了一张车票,天黑才到这里。”

  “这是为啥?两三个月你都没有回去,而且你家里还盖着房子。”我一脸疑惑,实在想不明白,倔老王他怎么会这样。

  老王并没有急着回答我,他拿起桌子上的烟,抽出一根递给了我。我摆了摆手,他独自点上火,随着一口烟雾从他的口中吐出,他象是回忆似的叹了一口气。“唉!都是因为生产队的自留地。县里要修路,占了我们生产队的自留地。自留地就是庄稼地承包后,预留出一部分土地,等个三年五载队里谁家又添人了,再给新添的人重新分的地。自留地也不能荒着,暂时先让一个队的人种着,一亩地每年给队里交个一百二百的。可谁也没有想到,修路正好占住了这块地。赔偿款!一亩就是十几万,就成了这些承包户的。我这次回去,生产队很多人来找我,让我出面去找村里和乡里把这事说说,可你嫂子说啥也不愿意,因为这?回家了两天,我和你那老嫂子争吵了两天。”

  老王的话还没有说完,我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。“我说老王大哥,生产队的事!他们怎么不去,让你去?你又不是队长。再说了,钱是大家的钱!即使要回来了,还不是平均分配,谁会多给你一分钱!”话一说完,我笑着打开了绿茶,喝了一两口。忽然感觉我似乎还没有说到重点。“对了,”我一脸严肃地继续说:“你去找村里或者是乡里,无论你能不能把大家的钱要回来,你都要把已经拿到赔偿款的村民得罪了。你可别忘了,他们可是和你一个队的街坊邻居,低头不见抬头见的,他们肯定会记恨你一辈子。”

  “你说的是。你嫂子也是这样劝我。可这是集体的钱!大家都要不出面,这事就这样算了。”老王用不甘心的语气,并且还用信任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看着我。

  我知道倔老王是对的,集体的财产,大家伙的利益,都要抱着不关心的态度,那只能是黄河水淹了庄稼地,干着急没办法。支持他,不行!他肯定还会回去,到时候他也不会落下好。此时此刻,我只能违心地说:“还是算了吧?你要是再回家几天,这几天的损失谁给你?再说了,即使你把钱要回来,分到你手里才几个钱!还不如你在工地上多干几天,咱把这比钱再挣出来。”

  老王用失望的眼神看着我,苦涩的微笑中夹杂着一脸的无助。他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,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,“我就知道,你也会这样说。”说完,他生气地独自端起酒杯,把剩余的一大口酒一饮而尽。“听你们的,算了,就这样算了。”

  我知道倔老王的脾气,我也知道他嘴上说着算了,可内心却是极不情愿。他的倔脾气要是上来,我就是用九头牛,也未必能把他拉回来。我得说点高兴的事!说点开心的事!只要能让他高高兴兴的,明天的深基坑内隧道施工才不会出现意外。想到这里,我用夸奖、赞美的语气说:“老王大哥,你在外打工多年,这次干了两个月,就给家里带了一万多元钱回去,家里的房子你准备盖几层?我敢说,肯定是你们村最高而且还是最漂亮的。”

  “最高,还最漂亮,哈哈哈。”老王先是惊讶!后又难看地笑了两声。说:“韩老弟,不瞒你说,这些年是攒了一些钱!可要是说到最高,最漂亮,还得说是村长家。”老王一边说着,一只手拿起酒瓶又准备往酒杯里倒酒。

  “少喝点,你明天不准备上班了。”看见他还要喝,我急忙劝阻他。

  倔老王听见我这么说,稍微犹豫了一下,但还是往酒杯里又倒了一两多。说:“你放心?一瓶酒我就喝了三、四两,这能算多吗?”说完,他把酒瓶盖盖好,放到了床下面。从皱巴巴的劣质烟盒里,又抽出一支烟,点上。

  “你们村长是干什么的?他家要么有企业,要么就是有生意?否则!在你们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,他一个月,难道还会比你挣得多?”我用不相信和肯定的语气,坚持自己的判断。

  “你不相信,我更是不相信。”略微有些醉意的倔老王,此刻却表情严肃。他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,似乎像是一把锋利的利剑,他要用毋庸置疑的锋芒,让你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,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。烟,在他的右手上夹着,他使劲地吸了一口,又带着愤恨和怨气地吐出。说:“村长,哼!一个打架斗殴住过两年劳改的人,现在竟然也是村长。我这些年没有在家,也不知道村民们怎么会选他。不过,他看见了我,也算是客气,叔长叔短地叫。”说到这里,倔老王颇有些自豪和得意。

  “那你还不满意,你还背地里说人家。”听他这么一说,我用生气、质疑的语气埋怨他。

  “有些事!你根本不知道。”倔老王在酒精的刺激下,此刻是脸红脖子粗。他异常地激动又非常地清醒,对于我刚才的言语,他似乎非常不满意。如果我不是工地上的安全员,他极有可能和我大声地辩驳几句或者是争吵几句。看着手里的烟要熄灭了,他急忙又吸了一口,强压了压心中的怒火,才继续和我说:“村长是叫了我“叔”,可你知道他怎么说?叔,你在外打工几年,可是不错!二层小洋楼都盖起来了。听俺哥说,你现在一个月六、七千元钱!羡慕死我了。不象我,在村里干村长,一个月才一千八佰元。你说,我是为啥呢?说着,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盒中华烟,抽出了一根就往我手里塞。中华烟啊!是一千八百元工资人抽的吗?我在工地挖隧道,一个月工资六、七千钱!我抽的是啥?五元一盒的红旗渠,他怎么能抽得起几十元一盒的中华烟。他开着自家的小轿车,家里盖了四、五层,听说还在县城卖了房子。韩老弟,你说说,他这分明是上坟烧纸钱!诚心糊弄鬼呢?他以为我是傻子还是憨子。中华烟,我不稀罕。他走后,我把中华烟扔在地上,用脚踩了又踩,最后又用脚在地上使劲地搓了搓,我恨不得再把这根烟扔进粪坑里,……”老王在说着的同时,他把手里即将吸完的烟,恨恨地仍在了地上,又用脚踩在烟上,使劲地搓了又搓。

  倔老王气愤填膺的举动,铿锵有力的语调,让我既有些吃惊又感觉有些好笑,可内心却有一种无法诉说的沉重。当前社会的贪污腐败和黑恶势力,已有城市蔓延到了农村。一些家族势力和劳改释放人员,通过恐吓、贿选当选村委会主任。他们侵吞集体财产,肆意承包山林、湖泊,然后再加价转租坐享其成。如遇到开发商征用土地、国家修路占地、救济款发放等,他们更是胆大妄为,勾结村委会成员结帮拉派地贪污受贿、索贿。对于这些祸国殃民的害群之马,对于这些要人有人要钱有钱的黑恶势力,大多数村民们是敢怒不敢言。也有人想上访、告状,可又害怕得罪人,更害怕打击报复,他们只能任人宰割地吃哑巴亏,然后又独自在家生闷气喝闷酒。

  我要劝老王,我要化解他心中的愤恨。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没有思想情绪,也只有这样,我才能放心他在深基坑内的工作安全。想到这里,我忽然想到老王曾经说过的一句话。“老王大哥,我记得你曾经说过,为人在世,要有智吃智无智出力。我还记得,你说君子爱财要取之有道。”说到这里,我用训斥的语调,慷慨激昂地说:“我们是君子,不是小人。他们挣的钱!我们既不要羡慕也不要眼红。他们靠巧取豪夺、压榨剥削,我们靠昂首挺胸、理直气壮。他们晚上睡觉;是噩梦连连,我们晚上睡觉;是安稳香甜,这难道不是人生的福气吗?这难道不是我们做人的准则吗?”

  我的一番话,让苦闷无比的倔老王,此时不得不点头表示赞同。他再次端起了酒杯,说:“来来来,韩老弟,谢谢你帮老哥解开了心中的嘎达。来,碰一个。”

  看着倔老王脸上有了舒心的微笑,我也高兴地举起了绿茶,“来,老王大哥!碰一个。”

  绿茶和酒杯轻微地碰在一起,人生的怨气、怒气、愤恨、委屈全都让我们吞到了肚子里。我想我该走了,只有早点让他休息,才能让他明天精神饱满地工作。想到这里,放下空瓶子我就站起了身。说:“王大哥,我得走了。你可不能再喝了,要是喝醉了,明天可是少挣二、三佰元呢?”说完,我也不等他送,快步地就往房间外面走。

  “你急啥呢?咱俩再聊一会儿。”倔老王看见我要走,急忙站起了身,而我已经走出了屋外。他站在房门前,看着我的背影,又大声地吆喝了一句,“韩老弟,有空,还过来聊。”

  独自走在城市的夜晚,一排排霓虹灯在尽情地闪烁,高压入地工程就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下面,蓝色的围挡围住了半条街道,让急匆匆路过的行人,时而好奇又时而疑惑。这就是我的家乡,这就是我在千里之外日思夜想期待返回的家乡,繁华而又美丽的城市“洛阳。”看,街道的东边是豪华、气派大酒店,酒店门前名车云集人头攒动。街道的西边是小商小贩,他们在路灯下用近乎无奈地吆喝声,希望能引起来来往往的行人停留、驻足。街道的南边是城市的大婶大妈,在跳欢快的广场舞,街道的北边是仍在坚守岗位的环卫工。她们拿着和村长一样的工资,却在付出着最辛苦的劳动。钱!真是让人欢喜让人忧,它让年轻人有了追求,让年老人继续奋斗

  倔老王,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,我似乎看到他在隧道内掘土的场景。闷热、潮湿、狭隘的作业空间内,他戴着安全帽,赤裸着上身,手里拿着洋镐,使劲地一搞一搞地掘土。他眼睛里有仇恨,也有怨气,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名之火。他不知道应该恨谁?也不知道应该怨谁?洋镐掘进了土里,他似乎看到个别村民,拿着自留地的赔偿款“哈哈哈”大笑。洋镐掘进了土里,他似乎再次看到村长抽着中华烟,又用讽刺和嘲讽的语调耍笑哪些靠辛勤劳动才能养家糊口的村民。洋镐掘进了土里,掘进了阴暗的背街小巷,掘进了闪烁着红灯的洗脚、按摩房。倔老王厌恶这些放弃尊严用身体挣得金钱的人,他更憎恨哪些有钱就能夜夜当新郎的人。他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个世界,他能做的,就是用尽全力使劲地掘土。他要用手中的洋镐,去发泄心中的不满,他要用手中的洋镐,让自己的一生活都清清白白、无愧于心。他在拼命地掘,他在狠狠地掘,他想掘出一个真理,他幻想着能掘出一个劳动人民最光荣的时代!

  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,在漆黑寂静的夜晚突然刮起,人行道两边的行道树,被强劲有力的风胁迫着、威逼着,它们忽左忽右忽东忽西,毫无目标且又无可奈何地摆动着自己的腰肢。街上的行人、路边的商贩、跳广场舞的人群,全都在惊慌失措中四下奔逃。我抬起头,看见漆黑、浩瀚的夜空,此时早已是乌云密布,“轰隆隆”的雷声从天庭传来,一场狂风暴雨要来的前奏,让我不得不加快了脚步。

  刚走了几步,我突然看到十字路口醒目的位置,一条条大红横幅、标语铺天盖地,它们被狂风吹得“呼啦啦”作响,似有千军万马急于冲锋陷阵的雷霆之势。“坚决打击插手基层选举、把持基层政权,破坏社会稳定的不法分子”“依法严厉惩处村霸、街霸、市霸、行霸等恶势力”“毫不妥协地向黑恶势力宣战,打一场扫黑除恶的人民战争”。天要变了,是的,它真的要变了。听,又是一声沉闷而又清脆的雷声,在大家期待已久的头顶炸响。看,一条浑身带火的赤练蛇,呐喊着,翻滚着,它飞上夜空、冲破层层黑云,它把漆黑、浩瀚的夜空撕开了一条裂口,天河上的洪水以无法阻挡之势开始倾巢而下。

  暴风雨来了,一场让人民群众满意,让黑恶势力害怕的暴风雨,终于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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